慕容清雨和小葉還在等消息，誰也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馬妍慈死去的消息。

赫連離洛抱著馬妍慈的屍體走進了溫暖的營帳之中，他身上的盔甲沾滿了鮮血。

小葉從沒見過赫連離洛如此絕望悲傷的表情，所以這樣的赫連離洛真把小葉給嚇壞了，倒是歷經大風大浪的慕容清雨仍舊不慌不亂。

赫連離洛將馬妍慈的屍體放在軟榻之上，小葉也急忙跟上去。

“母後怎麽會……”

赫連離洛神情恍惚，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小葉的眼睛。

“我親眼看著母後從城樓上跳下來砰的一聲掉在城門前的空地上，耳鼻流血，粉身碎骨，我很想救她，可還是晚了一步，我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母後死在我面前……”

小葉看著如此脆弱的赫連離洛，他一直都很堅強，甚至可以說是淡定，因為他骨子裏永遠都是淡淡的，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那麽淡定，此刻小葉發現赫連離洛的眼睛是紅的，應該是哭過了。

她馬上斜過頭瞟了一眼軟榻上馬妍慈的屍體，馬妍慈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，小葉看到這些心裏甚是難過，她答應過赫連離洛會照顧好母後，她還沒有盡到一個媳婦應盡的孝道，可是以後也再沒有機會了。

望著眼神空洞面無表情的赫連離洛，一旁的慕容清雨也不由得深嘆了一口氣。

赫連離洛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縷兇光，就像是獵豹一樣淩厲的眸子，溢滿了仇恨的味道，這與平日裏溫文爾雅的赫連離洛完全不符。

一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，赫連桓楓答應會把馬妍慈安全送回來，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岔子。

“桓楓做了什麽？”慕容清雨倒也不避諱的開口問道。

“如果不是因為他，母後就不會死，你知道親眼看著自己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嗎，那一刻我恨不得陪母後一起去死，我發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，用他的血來祭奠母後的在天之靈。”赫連離洛咬牙道。

慕容清雨過去握住赫連離洛的手，她發現他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。

“我知道你心裏難受，可你現在必須冷靜下來，首先，我們得把母後的後事處理好，看來你和桓楓之間的這場仗是非打不可了，不論是你們任何一方，已經再沒有退路了。”

看來真正的較量就要開始了。

赫連離洛咬緊牙關，“母後不能白死，赫連桓楓欠我的，這一次我要讓他一並還給我。”

“母後的離開正好給了你一個破釜沈舟的決心，此時此刻你必須勇往直前！”慕容清雨倒是一直十分冷靜。

“他可以傷害我，可我不能讓他傷害我的親人和我在乎的人，我要讓他明白，赫連離洛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懦弱，從前我不和他爭，是因為我不想爭，所以我處處讓著他，可如今他已經觸碰到了我的底線，我定會讓他付出等同的代價！”

赫連離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要恨進骨頭裏。

從這一刻開始，原來的赫連離洛已經死了。

他不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赫連離洛，從今往後他要做一個叱咤風雲的王者，把失去的一切統統討回來。

……

青陽城內的大街小巷掛滿了白色的挽聯。

午夜時分，這是赫連離洛為馬妍慈守靈的最後一日，他一身白色的孝服跪在營帳中央，他幾乎是不吃不睡一直跪在這裏七天七夜。

他要讓自己記住赫連桓楓給予他的恥辱，他要自己保持這種極度悲慟的情緒。

只有親手殺了赫連桓楓才能為母親報仇，他要將所有的力量都爆發在明日與赫連桓楓的第一仗上。

赫連離洛面無表情望著祠堂上馬妍慈的靈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。

“母後，明日兒子就要與赫連桓楓決一死戰了，請您保佑兒子可以為您報仇。”

這時小葉慢慢走了過來，她身穿一件素色的衣裳，鬢上一朵白色的絨花，臉上也沒有著妝，清新脫俗得就像古墓裏的小龍女，她手裏端著一碗冒熱氣的燕窩粥。

這些天來赫連離洛除了每日喝一點粥保持體力外，其它真的一點東西都沒吃。

還有不長的時候就是明天了，他就要與赫連桓楓決一死戰，如今她必須幫赫連離洛快速恢覆體力。

慕容清雨也是一身白衣，可能是跟著赫連離洛一起熬了七天七夜，所以她看上去氣色也不大好，一副蒼白憔悴的樣子。

小葉進門剛要朝赫連離洛的方向走過去，站在門口的慕容清雨便伸手將小葉扯出了營帳，小葉一臉不悅的擡頭望向慕容清雨。

“慕容清雨，你又要幹什麽？”

慕容清雨松開了小葉的手雙手抱懷，一臉玩味兒的盯著小葉，“不幹什麽，我只是不希望你總去打擾他。”

小葉蹙眉道：“我怎麽打擾他了，你沒見他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，明日他就要上戰場了，若不吃些東西哪裏有力氣和赫連桓楓抗衡？”

慕容清雨並不認同的搖了搖頭，“你就對自己的男人這麽沒信心嗎，若他沒有能力從這一次的傷痛中走出來，根本就不可能打贏赫連桓楓，你不要總去打擾他，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個人消化心中的痛苦，將那些悲憤痛苦轉化成力量戰勝他強悍的對手，畢竟比起心狠手辣，離洛不是赫連桓楓的對手，他現在需要的並不是關心同情心，而是一顆義無反顧的決心，或許在這之前他只是為了傅招搖才和赫連桓楓為敵，但現在不一樣了，母後死了，所以他做的這一切有了更有說服力的目的。”

小葉笑了笑，“或許你說得對，但你有你關心他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。”

“比起細心和伺候人我是不如你，可我與離洛從小生活在一起，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，其實你大可不必寬慰他，時間到了，他自然而然就會從悲痛中走出來，而且若論窺探男人的心思，你就算再活一百年也未必能趕得上我。”

慕容清雨嘴角是一抹嘲弄的笑意，她從來就沒將眼前這個丫頭看在眼裏過。

在她眼中，小葉從頭至尾就只是一個只會伺候人的丫頭，根本就不配留在赫連離洛的身邊，更不配做赫連離洛身邊的女人。

小葉卻並不自慚形穢，笑著對上了慕容清雨的眼光。

“我知道因為強烈的優越感你覺得我以前是個婢女所以瞧不起我，可是愛情不分高低貴賤，就算你是天之驕女又如何，離洛他心裏愛的照樣只有姐姐一個人，你借慕容家的勢力幫助他，我身後也有整個納蘭國作為倚仗，所以你也不見得比我有什麽優勢，尤其從前你做過那麽多傷害姐姐的事，離洛早就恨你入骨了，又怎麽可能愛你？”

聽到這裏，慕容清雨突然肆無忌憚的笑起來，“恨我入骨也總比你在他的心中毫無地位強得多吧？”

小葉淡然點頭，“其實有一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心裏都很清楚，無論是我們之中的誰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，若你真的有機會，當年你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嫁給赫連桓楓的，所以你如此糟踐我又有什麽用呢，我們只要盡我們所能幫助他就好了，看到他好好的不就是我們心中所求嗎……終有一日等姐姐回來，我們都是要靠邊兒站的。”

慕容清雨冷笑著，“從前我倒沒看出來你這個丫頭竟是如此牙尖嘴利！”

“能多留在他身邊多些時候便好好珍惜這樣的時光吧，你說過不再使手段耍心機的，而且你對付我也沒有用，我不是你的敵人，如今我們是站在同一聯盟上的，幫助他渡過難關才是最重要的，或許你比我了解他，但我只想好好照顧他，珍惜他在我身邊的每一刻，畢竟這每一刻都是來之不易的，等姐姐回來便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，你可以嘲笑我，不過我還是要進去開解他給他送吃的，他聽不聽我的開解吃不吃我做的粥我無法強求，但至少我努力去做的，這個才是最重要的。”小葉語氣溫和的緩緩說道。

說完之後轉身掀開門簾走了進去，只剩下在營帳外錯愕不已的慕容清雨。

小葉走到赫連離洛旁邊蹲下身子，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裏透著一往情深。

“午夜已過，母後的頭七已經過了，你趕緊起來吃點燕窩粥然後休息一會兒，天亮之後你便要整軍出發了，早上起來的時候再多吃一點。”

赫連離洛擡起頭看了小葉一眼，她始終那麽溫柔那麽貼心，他滿是血絲的眼睛裏都是憔悴，接過小葉手中的粥碗點了點頭。

“小葉，這些日子辛苦你一直陪著我，謝謝你。”

小葉搖搖頭，“我們之間不用說感謝的話，我沒有姐姐那樣本事，不懂打仗，幫不了你，只希望你能打個勝仗平安歸來。”

“我一定會贏。”

小葉發現赫連離洛的眼中有急切的求勝欲，他似乎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為馬妍慈報仇，也想將招搖早日帶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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